鮐背之年,他交了十萬元的黨費
作者:溧陽市人民法院 鄭衛平 蔣婷婷 孟可 潘竹茹 發布時間:2025-11-12 瀏覽次數:207
深秋的陽光透過窗欞,在地板上灑下一地碎金。
聶尚義背著斜挎包,緩步走進江蘇省溧陽市人民法院機關黨委辦公室。他慢慢從包里掏出布袋子,接著從布袋里拿出黑色塑料袋,解開層層包裹,原來里面是嶄新的10萬元現金。
聶尚義今年91歲,是溧陽法院的退休法官。他用布滿老年斑的手從袋子里捧出10萬元現金遞給法院工作人員。他的手有些微微顫抖,眼神有不容置疑的堅定。這10萬元人民幣,是他堅持要交的一筆黨費。
入黨時特別自豪
1951年,聶尚義踏上工作崗位,就職于溧陽縣別橋供銷社。工作沒多久,他就萌生了入黨的想法。
“第一次申請入黨,組織上沒有通過。”聶尚義回憶道,“優秀的人有很多,沒通過說明我還有不足,但我心里那股勁兒沒散,反而更想入黨,只能更努力地工作。”
這份對黨組織的忠誠與熱愛,貫穿了聶尚義的一生。
聶尚義興奮地談道,他入黨前認識一些黨員,他們分布在供銷、農技、文教等一線崗位,是那個年代名副其實的“先鋒隊”。聶尚義記得,供銷社有位老黨員會計,每天天不亮就趕到倉庫清點貨物,打算盤的聲音清脆利落,一分一厘從不出錯;農技站的黨員技術員,總是卷著褲腿赤腳踩在水田里,手把手教農民育秧防蟲;有一位在小學教書的女黨員,晚上常自費點著煤油燈給孩子教課,嗓音沙啞卻依舊溫和。
那些黨員像一盞盞燈,不耀眼,卻照亮一方。他們身上有種共同的東西,那就是不計得失的付出和樸素堅定的信仰。聶尚義看在眼里,學在心里。他不止一次對自己說,他們能做到的,我也要努力做到。
經過數年不懈努力,1955年,聶尚義終于握拳站在黨旗下莊嚴宣誓。那一刻,他激動得手心出汗。他永遠忘不了那個時刻,他常說:“全縣才發展十幾名黨員,我能成為其中一員,是光榮,更是責任。”同年,聶尚義通過基層選拔進入溧陽法院。
法律對聶尚義而言是全新領域,但他毫不畏難。單位組織職工學校早晚學習,他從不缺席。沒有系統教材,他就手抄法條,一字一句地啃;沒有老師,他就追著法官問,把每個案例都當成活教材。有位老法官帶他處理一樁案件,為核實一個細節,他徒步20多里山路,找多位村民談話,直到事實水落石出。
聶尚義白天跟著法官辦案,晚上挑燈自學,很快熟悉了刑事案件審理的程序,掌握了刑事案件審理的要領。不到3年,剛滿24歲的他已成為刑事審判的主力。
粗布里的崢嶸歲月
建國初期,物資極度緊缺,布料定量供應。聶尚義進法院不久,法院就給他發了一塊長寬各三尺的粗布料。那塊布料沒有任何裁剪和縫合,耐磨、便攜、實用,這對于需要經常下鄉的法官來說至關重要。
用粗布仔細裹好卷宗和法律文書后,他蹬上老式自行車,顛簸在鄉間土路上。溧陽的夏天是悶熱的、潮濕的。每次暴雨之后,原本顛簸的泥土路變成了一條長長的“沼澤”,自行車輪很快被泥濘裹住,再也轉不動。這一路,一會兒人騎車,一會兒“車騎人”。汗水浸透了衣衫,他就用脖子上掛著的毛巾擦拭。
“剃頭的來了!剃頭的來了!村里的孩子看見這個用藍色粗布包裹行囊的人,總以為是走村串巷的剃頭匠,他們歡呼雀躍地圍上這個新面孔。面對圍上來想要理發的“客人”,他停下腳步,笑瞇瞇地回答:“我不會。”
他不會剃頭,只會用法律為人們修剪生活的不公與蕪雜。
在露天的“法庭”上,幾張學生課桌拼成審判臺,鐵皮的三角立牌上,“審判長”三個字在陽光下閃光。盡管沒有法袍與法槌,但人們仍能感受現場的莊嚴與神圣。
因為路途遠,聶尚義常常需要在村里過夜。當時經濟拮據,家中有空房的村戶很少,為了不給群眾添麻煩,他都盡量自己解決,學校的教室、儲糧的倉庫都留下過他的痕跡。冬天,他蜷縮在稻草垛里,數著天上的寒星;夏天,他忍受蚊蟲的叮咬,聽著田間的蛙鳴。那陪伴他的粗布此刻又成了被子,包裹著他疲憊的身軀,也包裹著一個年輕法官對法治的信念。
“那時候大家都是這樣的,沒什么苦不苦的。”聶尚義常這樣說。1960年,聶尚義調去了縣委,后又輾轉多個單位,他始終保持黨員的本色和干勁。在民政局做優撫工作,他的手傳遞著黨和國家對烈士家屬的溫暖;在監察委員會,他的眼睛辨別著干部隊伍的純潔。1979年,他重回法院工作。
長年累月俯首卷宗,聶尚義的右眼慢慢失去了光明。醫生說是過度勞累所致。右眼失明后,聶尚義并未消沉,他拿起放大鏡,用左眼仍孜孜不倦地工作。
他并不是第一次交納大額黨費
在法院工作期間,聶尚義承辦過約600件案件,曾獲評先進工作者,1995年退休。問及成績從何而來,他語氣誠懇:“有個人的努力,有同志的幫助,更有組織的關心培養。”聶尚義記得,他生病時領導帶著同事來看望,安排頂崗讓他安心休息;每次工作調動,組織都耐心談話,肯定他的付出,也指明新崗位的責任。
今年的秋天,聶尚義交了10萬元大額黨費。問起緣由,聶尚義語氣平靜:“黨和國家給我的已經很多了。”
這并非他第一次交納大額黨費。
2008年汶川地震,電視里的災情畫面讓他幾夜難眠。他看到廢墟中的孩子、逆行救援的戰士,心如刀絞。“我上不了一線,但得做點什么。”他取出積攢的3000元交給組織。他一再說:“錢不多,是我一份心意。”
2020年抗疫期間,聶尚義每天守著新聞,看到醫護人員一身疲憊,看到社區工作者奔波送菜,他坐立難安,只身去銀行取了8000元,再次作為黨費上交。他很平靜地說:“他們在前線拼命,我在后方盡點心。”
在聶尚義家中,保存著多次交納大額黨費的憑證。家人說,每次交完黨費他都難掩臉上的笑意,眼神里透著滿足與欣慰,像是完成了重要心愿。聶尚義再三表示:“自己多次交那么多黨費并非個例,溧陽好幾個退休老干部都這樣做,不值一提。”
從青澀向往到皓首不移,聶尚義用行動詮釋了什么是黨員的初心與誓言。